当最后一缕暮色染透黄海之滨，辽东半岛南端的大连庄河市渐次亮起星星点点的暖光。千家万户的窗台上，盘踞的蛇灯昂首吐信，憨态可掬的兔灯怀抱胡萝卜......十二生肖造型的属相灯在烛影摇曳中焕发生机——这便是传承数百年的庄河“徐儿”，当地人用乡音呼唤的属相灯，正以非遗技艺的温度，照亮乙巳蛇年的元宵团圆夜。
图为陈东柱创作蛇属相灯。受访者供图
属相灯是指纯手工用彩色面团制作成的十二生肖属相，当地人管这种属相灯叫“徐儿”(谐音，庄河方言)。元宵节点属相灯的习俗在庄河已传承数百年。每到元宵佳节，人们会选择自己属相的面塑属相灯，待到夜晚点亮，祈福新的一年幸福安康。
在庄河兰店乡磨石房村的工作坊内，59岁的陈东柱俯身案头，将掺了玉米面的豆面团揉捏成灵动的蛇形。只见他左捏捏，右压压，红颜料点染的鳞片随指尖起伏渐次生辉，一抹朱红描摹蛇身，一盏“乙巳蛇灯”便昂首吐信。
自14岁随奶奶学艺，陈东柱已与属相灯相伴四十五载。作为属相灯手艺的传承人，每年春节前后都是陈东柱最忙碌的时候。“从去年元宵节过后，到正月十四，今年做了近两万盏。”他取过一旁事先做好的底座，为蛇属相灯开始作最后的装饰，案头未干的灯盏依次列队，颇为壮观。
图为陈东柱创作的属相灯。杨毅 摄
属相灯的诞生，是一场与时间博弈的修行。选料、和面、醒面、塑形、阴干、上色六道工序，每一道都是对手艺人的极致考究。“选料要注意不能有杂质，醒面需把握温度和时长，塑形要细心，上色必须要严谨。”一盏属相灯的诞生，需耗费匠人数日光阴。在陈东柱的工坊里，至今不用模具、不借机械，上万次重复中仍保有着对毫厘之差的神圣敬畏。
适逢农历乙巳蛇年，有关蛇的属相灯订单较往年激增，陈东柱的案头摆满了形态各异的蛇属相灯，或盘曲如太极，或昂首望月，既有传统威严，又添卡通憨态。“年轻人喜欢俏皮款，老人偏爱老样式，得让老手艺说新话。”
在庄河，元宵节除了点亮各自的属相灯，很多人家还把属相灯放在水瓢里并放置水缸中，或者在水池旁边点一盏鲤鱼灯，农村地区有的还要在井边点亮金蟾灯。这种朴素的仪式承载着深沉的文化密码：水池旁的鲤鱼灯寓意年年有余，金蟾灯的寓意就是财源广进，最长燃的属相灯盏被视作“寿星”吉兆。
图为儿童在属相灯前许愿。杨毅 摄
在庄河磨石房村，家家摆出“生肖阵”，村民王淑芬将龙、马、兔三盏灯并置窗台：“儿子属龙在深圳，老伴属马出海了，小孙女属兔正熟睡。”烛光跃动间，三簇火苗交相辉映。在庄河市，即便亲人远隔重洋，家人总要按照其属相为其留一盏灯，祈愿在异乡平平安安。
如今，漂泊的渔船甲板、异乡的出租屋里，越来越多的游子通过快递收到故乡的“徐儿”。在游子眼中，属相灯不只是灯盏，更是一截剪下的故乡月光。“让属相灯不仅是祈福物件，更要成为流动的文化。”陈东柱说。
夜色渐浓，一片暖黄光晕自千家万户的窗棂溢出，数万盏手工捏塑的属相灯在烛光中苏醒。这场延续数百年的光影仪式，书写着辽南渔乡最鲜活的非遗年俗，也寄托着人们对新年美好的愿景。(完)
